2008年4月30日 星期三

滾滾黑水向東流化工園鎖鏈剿殺中國海

滾滾黑水向東流化工園鎖鏈剿殺中國海
--以國內汚染最嚴重的渤海海域為代表的中國近海生態環境已接近崩潰邊緣

日期:[2007年11月2日]
版次:[AA11]
版名:[特別報導]

  海洋正在死去。中國的海岸線,正在變成一個巨大的排汚現場。魚兒越來越少,魚苗難以長大,海水日漸渾濁,連空氣也變得難以忍受,曾經富裕、熱鬧的海邊開始成為不宜居住之地。逃離海岸線的故事正在蘇北至山東的若干個海邊小鎮上演,離開海岸線的情緒不知何時從北向南蔓延。當汚水經過成百上千的江河匯流入海後,通過沿海鹽場曬制的海鹽,有毒的汚染物又迴圈到人們的餐桌上。大海,正在變成危險的地方。

  7月19日,山東濱州,渤海灣。幾個撿海貝的漁民正在休息。遠處是工業區的煙囪。

  江蘇一個海邊村莊,正在清理枯萎禾苗的農民和田間水渠裏的死魚,農田旁便是導致水域汚染的化工廠。

  魚兒哪去了

  渤海灣的天下魚倉已經快要顆粒無收,“多少魚都被嗆死了,沒了魚,人也快死了”

  2007年7月3日,53歲的徐法海將60萬尾牙鮃魚苗放入渤海灣。這已是人稱“全國義務增殖放流第一人”的山東省招遠市渤海養殖育苗場場長徐法海的第三次義務放流。

  此前,徐法海已經放流過80萬尾牙鮃魚和3668萬隻海蜇苗。

  這個月,北京一家大連金石灘海鮮店的採購員王書全比往常苦惱許多。“顧客們都說蝦味道不好,魚也沒以前好吃。”他所在飯店的貨源大部分來自遼寧大連海濱的養殖場。

  王書全按照老闆的吩咐尋遍京城幾大海鮮市場,試圖找到合乎顧客口味的海貨。“全是養殖的,現在哪里還有真正海裏的?”幾天下來,他並沒有尋找到稱心的貨源,“從天津、山東、大連來的海貨供應不如往年多,可挑選的餘地不大。”

  “現在連魚子魚孫們都撈起吃了,大的魚幾乎看不見,如此下去,子孫後代們的飯碗怎麼辦?”靠海為生的徐法海前幾年的生意並不差,積累了幾千萬元的資產,“可是,大海不像以往那麼富有了。”渤海灣的天下魚倉已經快要顆粒無收了。

  山東省壽光市羊角漁港的河汊子裏停泊了更多的漁船,這個號稱渤海第一漁港的小鎮大街上刮著咸咸的海風,懸掛了國旗的數百條漁船是這裏的風景,擠滿了不寬的小清河河道。“市場快停了,沒有魚,還要這個渤海第一漁業市場幹什麼?”漁民王大有舉著沉重的鐵錘,重重地敲打甲板上的鉚釘。

  招遠市和壽光市分別在萊州灣的東西兩側,徐法海放流的海鮮苗或許能夠到達這裏。“可是,那些苗能長大嗎?”王大有聽到這個消息後說。如果能,那些苗按照徐法海的計算,將為這裏的漁民帶來價值3700多萬元的收入。

  2007年6月13日,山東省海洋漁業廳發佈消息,山東省海域的汚染區域主要分佈在渤海灣南部、萊州灣和膠州灣局部海域。主要汚染物為無機氮、活性磷酸鹽和石油類。

  這是漁民擔心魚苗可能長不大的原因。“多少魚都被嗆死了,沒了魚,人也快死了。”山東省海洋漁業廳的監測顯示,萊州灣、膠州灣和渤海灣南部的黃河口等重點海域局部汚染依然較重。汚染海域主要集中分佈在渤海灣及萊州灣的近岸港口、黃河、小清河、章衛新河等入海口和沿海企業排汚入海口等周圍海域。

  上游來的黑水

  “髒死了,河南、山東、安徽、江蘇四個省份的汚水,大部分流經這裏入海”

  “有一次,我帶著人去上游辛集鎮關閘,差點把一個姓楊的主任扔到河裏。”黑矮又壯實的侯寶友提起去年的一次衝突,激動起來,“他們逼得我們活不下去了。”侯是山東省無棣縣埕口鎮水溝村的村委會副主任,靠打漁為生。

  水溝村就在漳衛新河的入海口,一村2000多口人靠著大海為生。“1995年以前,這條河的水可以飲用,現在,連莊稼都不敢喝,鴨鵝碰上就死。”侯寶友說,從海裏打上來的魚,“一抖鱗全掉了,撈上來魚就是死的。”“漁網在海裏放下去,收網時沉得拉不動。”不是魚多得讓漁網如此沉重,而是黑乎乎的油汚和雜物掛滿了漁網,白色的網線一下就變成了黑色。

  一位信姓村民為遠道而來的客人燒了一條剛從海裏打上來的鱸魚,客人夾一塊魚肉送到嘴裏,撲鼻而來的卻是一股濃烈的柴油味。

  無棣縣有兩條長約70公里的貝殼堤,是世界上規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貝殼堤,是鳥類遷徙中轉站和越冬、棲息、繁衍地,也是研究黃河變遷、海岸線變化、貝殼堤島形成等環境演變以及濕地類型的重要基地,在我國海洋地質、生物多樣性和濕地類型研究中地位極其重要。

  可是,汚染讓貝殼停止了生長,貝殼堤名存實亡。

  這幾年來,這個山東省濱州市最早的小康村人均收入一下子從一萬多元直線下降為兩千來元。

  無棣縣小泊頭水質監測站一次對漳衛新河入海口水質監測顯示,COD(化學需氧量)含量達到159毫克/升,幾乎是五類水質的4倍,屬重度汚染;水中的溶解氧多年一直為0,水中生物喪失了生存條件。

  根據國家環保總局調查,漳衛新河汚染主要來自河南、河北和山東的部分城市。其中省外的汚染占82%左右。山東省內臨清、德州兩市的汚染占18%.

  不少山東地方官員和群眾表示,漳衛新河的汚染問題一直未得到有效解決,主要原因是其“跨越幾省的特殊性”。這種“特殊性”在沿海幾大著名河流的入海口成了共性。

  去年夏天,侯寶友帶了幾十個村民,來到漳衛新河上游幾十公里處的河北省黃驊市辛集鎮,要求關掉辛集閘。漳衛新河上的這道水閘正好將山東河北兩省分開。侯寶友帶著隊伍沖到了辛集閘,“他們喊來了員警,我們什麼都顧不上了,不關閘,我們就沒法活。”

  侯寶友與護閘的河北一方差點動了手,但閘還是沒有關掉。“沒辦法,我只好帶著18條漁船到江蘇連雲港、鹽城等海域打漁。”

  “我們還打不到魚呢,他們來,也不行。”2007年7月15日,江蘇省連雲港市燕尾漁港,漁民單海兵正在和幾個漁老闆閑在海邊的一間小房子裏。狹小的空間彌漫著男人的汗味,大海的鹹味。4個人在打牌,另幾個人喝著啤酒。黃海就在這間屋子的東面十幾米處。百多艘鐵皮的船停靠在一個狹窄的港灣裏,一掛鞭炮急急響過,一隻船形只影單地向大海深處駛去。

  “去幹什麼,去幹什麼,又打不到魚。”單海兵喝了一口啤酒,沖著海嚷了一句。雖然休漁了,但總有大膽的漁船沖過海禁線。他比劃著說,“能打到些蝦皮就不錯了。”

  燕尾港比起水溝村更好不到哪里。單海兵的腳下是灌河、沭河、黃河古道等五條大河的入海口,夏季豐水季節,西南望去,一條條大河張開了嘴巴,綿延幾十公里的入海口水面與大海連在一起。

  “髒死了,河南、山東、安徽、江蘇四個省份的汚水,大部分流經這裏入海。”單海兵和侯寶友一樣抱怨,“以前,我一條船能收入四五萬元,現在只有幾千元,魚蝦是一點都打不到,只能搞些蝦皮。”

  在燕尾漁港裏開著一間小店的陳老闆,向客人回憶著他和這個漁港的輝煌過去。“每天都能發六七輛車到天津港,裝船後運到韓國、日本。”他念叨著,如果在10年前,日本的小橋君和韓國的朴先生這個季節就要給他打來電話,“那時打上來最多的是螃蟹、對蝦,每個船都一天能打七八百斤。”對蝦七八角一斤,後來漲到兩三元,再後來十多元,一路漲上來,如今的對蝦價格已達幾百元。

  有價無貨,去年,整個燕尾港出產的對蝦不到200斤。

  逃離海岸線

  不走,連人也快活不成了。蘇北的海濱村鎮的居民普遍面臨著這樣的苦惱,“我們怎麼辦?家園就這樣拋棄嗎?”

  水溝村的漁民洗去腿上的汚水,準備上岸。

  “到外面打工去,大海是靠不住了。”侯寶友說。曾經熱鬧的漁村荒涼了,離開海岸線的情緒不知何時從北向南蔓延,還是何時從南向北由海風飄送過來。水溝村裏看不到了收購海鮮的外地客商,本地船家請來的上千幫工,甚至在此居住多年的住戶也正逆著大海的方向,搬到了無棣城裏。

  “走的都是有錢人,我們這些沒錢的,還得守著髒了的大海拼。”信家老人說,“反正,以前這個村子就是天南海北的漁夫們湊起來的,散了就散了吧。”

  這種悲涼的逃離情緒同樣體現在江蘇燕尾港。2007年7月14日,燕尾港居民王文斌開車路過燕尾港中學,往大門裏探了下頭。他的兒子在這所學校讀書。“下學期肯定在這裏讀不成了”,他看到教學樓已經拆去,校園變成了一座廢墟,磚瓦遍地。“原來這所學校加上小學有六七百學生,全鎮的孩子都在這裏讀書。”

  出學校大門不遠,就是時而巨浪翻天時而平靜如鏡的黃海,海的腥味穿過了高高的蘆葦蕩,幾隻海鳥啞著嗓子,在廢墟上撲棱著翅膀。

  “今年以來,有學生反映上課時頭暈,很多孩子都住院了。”王文斌家的孩子也住了院,醫生的檢查結果是吸入了過多有毒氣體。

  就在臨近2007年暑假時,學校通知學生,一律轉往距此地十多公里遠的灌西農場學校,所有的老師也得轉過去。

  “接下來就是我們這些住戶了,聽說所有的居民都要搬到戰備路(沿海公路)附近的一個新建居民社區。”王文斌說,如果不搬,味道實在難以忍受。

  曾經繁華,船來船往,熱鬧異常的燕尾海濱萬人小鎮,或許就要消失了。

  逃離大海的情緒還在彌散,燕尾港南邊40多公里遠的鹽城市濱海縣頭罾村民面臨著同樣的難題。頭罾村是靠海最近的村莊,再往東去除了蘇北幾大鹽場,就是灘塗和大海。

  “5年內,頭罾村民得全部走人。”村民季先生說。縣裏已經有規劃部署,全村搬遷,拿到補助款之後,可以選擇到濱海城裏居住,也可稍微後靠到新建居民社區。

  季先生就坐在他家院子大門口,妻子和幾個婦女閒聊著。“再搬,就是第三次搬遷了,真不想再折騰了。”季擔心補助的錢不夠他到其他地方安頓家人的費用,“2003年才搬到這裏,房子是按每平方米150元給的。”

  “不搬走也無法生活,養的螃蟹年年死。”季家養過70多畝水面的螃蟹,“2001年以來再沒養成功過,一年就賠掉幾萬元。”螃蟹不能碰這裏的水,一碰就死。

  “有一年徵兵,這裏的年輕人全部是肝大,沒有一個合格的。”季先生說,不走,連人也快活不成了。

  蘇北海濱村鎮的居民普遍面臨著這樣的苦惱,灌南縣堆溝村村民周文重多次通過手機給外面認識的、覺得能有幫助的人發去短信:“我們怎麼辦?要我們搬走,搬到哪里去?我們的家園就這樣拋棄嗎?”

  有一天晚上,他睡不著,接連把這樣的短信發了6條。

  如果這些沿海的村鎮撤離大海,蘇北至山東,將有多處近海處留有“無居民區”,甚至,在蘇北的鹽城、連雲港上百公里的狹長近海區域,可能留下的將只有海鷗、蘆葦和灘塗。

  化工剿殺海洋

  能鑽進一個成年人的粗大排汚管道,沿著海岸線隨處都是

  逃離不僅是在躲避遠道而來的河流上游黑水。

  單海兵來到海邊,指著海面說,“仔細看,這裏的顏色和別處是否不一樣?”是的,那一塊水面比別處要暗、要紅。

  “這是一個大排汚口,上面的工廠從廠裏埋過來的。”他說,每天下午是放汚水的高峰,“從這裏連著大海,很遠的水面,都是紅色的,每天如此。”單描述著,像這樣能鑽進一個成年人的粗大管道,沿著海岸線,隨處都是。

  沿著管道上溯幾公里,出現了成片的化工園區。王文斌經常開車路過這裏。“這裏有響水縣、灌南縣、連雲港市三大化工園區,入駐的化工廠已經有上百家了。”連雲港市的官方資料顯示,到2008年,這裏將形成達200餘家大中型化工廠聚集的超大級化工園區。

  “建工業園區時,開過黨員會,我是黨員也參加了,當時我們就問建工廠對村子有無影響。幹部說沒有。”灌南縣堆溝村74歲的老人陳宋法掃完化工園區的大街回到家中,他一天的勞動可以得到5元錢的報酬。

  “對村子沒影響是假的。我們潮河的水每天都是通紅通紅的。群眾有苦沒處說,抱怨我們黨員拿了工廠的錢。”老人最憤恨的一件事情是,化工園區的人竟然對上告排汚水企業的百姓進行了陷害,包括他的侄兒陳兆兵。

  “他們從村裏的河裏取了水樣,送到外面檢測後,發現水有毒,人、牲畜都不能吃。要化工園區的工廠賠償4萬塊錢。”陳宋法說,“化工園區管委會以這個為由,反告他們敲詐。”一些村民因此被關了半年,從此,村民們對化工園區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因告狀坐了牢的,不單是堆溝的村民,鹽城市濱海縣頭罾村支部書記賀紅士至今還服著兩年有期徒刑。“他帶著老百姓告狀,阻止建化工園區,為老百姓坐的牢。”頭罾村民周林說。2007年7月7日,鹽城沿海化工園區的吉華九分廠發生氯氣洩漏,把周林在中山河邊辛苦種的大豆全部熏死,“這已不是第一次,3月份,我養的魚被汚水全部毒死。”

  他的妻子在一邊哭訴著,化工園區不久前拆掉了他家的房子,如今,莊稼、魚、房子全沒了,他不知該把妻兒安置在哪里。

  籌畫著第三次搬遷的頭罾村民季先生冒著雨,又一次察看化工園區的排汚溝。那是一條10多米寬的人工運河。“從化工園區通到大海,有十來公里長呢。”季先生在一個橋上停下來,再往前就是大海了,橋下深褐色的河水死了一般,慢慢東流。

  不僅是蘇北。向南,是從浙江沿海到蘇中密密分佈的工業園區,向北,從江蘇贛榆向山東的膠州半島延伸,是青島市正在構建的黃島化工園區。繼續北上,可以看見河北黃驊的化工園區、天津境內更大規模的石化工業區。這條鎖鏈最後在東北沿海完整形成。

  化工園區的道路還在與排汚運河平行著向大海延伸。巨大的廠房仍在建設,已經投產的工廠機器的轟鳴聲攪碎了海濱的寧靜。

  這種聲音穿過了從鹽城頭罾到連雲港燕尾港、贛榆的彎曲海灣,綿延不絕。

  不能吃的海鹽

  陸上的有毒汚染物經河流入海,通過沿海鹽場曬制的海鹽,又迴圈到人們的餐桌上

  貝殼死了,魚死了,當汚水經過成百上千的江河匯流入海後,大海裏的鹽還能吃嗎?

  2003年12月,福建廈門、福州等地曾發生過海水汚染導致食鹽不能食用的傳聞,引起市民搶購食鹽,市長最後親自出面闢謠說,福建省的食鹽全部由本省生產,主要生產地在惠安、莆田、同安。市長說福建海域當年沒有發生過任何海洋汚染事件,傳聞是假的。

  然而,人們對大量陸上汚水排入大海,導致大海受汚,影響海鹽生產品質的擔心並不是沒有根據。

  2006年12月,廣東省汕尾市鹽業部門組成檢查組,對全市各地的鹽業生產情況檢查後發現,全市多數鹽場用以曬鹽的海水均受到工業汚水和生活汚水的汚染,生產出來的海鹽色黑、水分多、雜質多,微量元素超標,不符合國家綠色食品認證標準。

  檢查組在該市陸豐檢查時發現,一些鹽場曬鹽的海水很渾濁;有的鹽場附近的海水受工業汚水汚染,水質較差。

  廣東省湛江市也進行過同樣的鹽業生產檢查,發現一些私人鹽場偷偷抽取地下鹵水曬鹽,只有一個結晶池。鹽業部門的檢查人員說,這樣的做法會受到海水養殖和近海汚染嚴重影響,生產的鹽有害物質增多,各種有害物質混合在一起,根本不能食用。

  陸上的有毒汚染物經河流入海,毒死的不僅是海洋生物,通過沿海鹽場曬制的海鹽,迴圈到人們的餐桌上。人們自己排放的毒果經過迴圈之後,可能又回到了製造毒果者的體內。

  江蘇省銀寶鹽業公司下屬的新灘、灌東、頭罾等幾大鹽場就與鹽城、連雲港幾大化工園區為鄰。一塊塊方格狀的鹽田與排放著汚水的工廠隔牆相鄰。

  “我們生產的海鹽早就不用做食鹽了,全部只能作工業用鹽。”守著高高的鹽山,新灘鹽場的老王看著紅紅的鹵水,“鹵水從大海裏抽上來,要經過幾道工序才到這裏,可就是這樣,我們也擔心不乾淨。”

  在太陽的照射下,白花花的鹽粒從鹵水裏長出來,像一朵朵小花。

  2004年2月,化工園區剛剛建設時,時任江蘇省鹽業集團公司董事長的王德善有次在銀寶公司的講話上,專門提到了由於受工業汚染的影響,海鹽生產品質和數量都在急劇下降。

  “我們是不吃自己生產的海鹽的,我們也買外邊公司生產的鹽。”雖然自己鹽場所在公司也生產加碘鹽,但老王看著一天天擴大的化工園區,不免心有餘悸。

  從前,黃海裏有一種虎頭鯨,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灌河是江蘇海岸線唯一沒有建河閘的河流,這是為每年虎頭鯨向洪澤湖洄游產卵準備的。

  可是,2005年後,虎頭鯨再也沒有來過。

  下一個渤海是誰?

  “渤海早就成了死海。”多位海洋專家估計,如果要使渤海“復活”,要用200年時間

  幾天之前,江蘇省灌南縣堆溝村民周文重再次發來沉重的短信:“我們怎麼辦?”

  焦慮的不只是他一個人。2007年“兩會”期間,全國人大代表、國家海洋局海洋發展戰略研究所所長高之國再次呼籲加快渤海區域性環境保護立法進程。

  “環渤海地區正在成為中國三大經濟圈之一,渤海的生態環境也正承受著前所未有的壓力,近海海域局部汚染嚴重、汚染範圍持續擴大,局部生態系統遭到破壞,漁業資源趨於枯竭,赤潮、溢油等海洋環境災害頻發。”高之國憂心忡忡。

  據他掌握的資料,渤海是國內汚染最嚴重的海域,每年遭傾倒57億噸有毒的骯髒廢棄物與20億噸固體廢物。北京與天津的一些海鮮店,已不再購進汚染地區的水產品。注入渤海的53條河流已經有43條屬於嚴重汚染。

  中國官方統計數位顯示,環渤海水域的重金屬含量已經超出正常水準的大約兩千倍。在排汚口附近方圓幾海裏內已經沒有魚類生存。

  國家海洋局發佈的2007年上半年中國海洋環境品質通報顯示:陸源入海排汚口超標排放現象有增無減,排汚口鄰近海域海水品質持續惡化,渤海沿岸減排壓力尤為突出。

  這份報告稱:“對全國500多個陸源入海排汚口的排汚狀況及鄰近海域生態環境實施了全面監測。約77.1%的排汚口超標排放汚染物,比上年同期增加18.2%.四個海區中,黃海沿岸超標排放的排汚口比例最高,達82.8%,東海79.8%,南海73.0%,渤海71.7%.

  “排汚口日平均排海的汚染物總量為9230噸,比上年同期增加6.7%,主要原因是部分排汚口排海汚水中的化學需氧量(CODCr)濃度較去年同期增高;排海汚染物中,約有41.6%進入海水養殖區,只有10.9%排入排汚區。”

  2007年7月,山東省海洋漁業廳發佈了《山東省海洋環境品質公報》。公報稱:“汚染區域主要分佈在渤海灣南部、萊州灣和膠州灣局部海域。主要汚染物為無機氮、活性磷酸鹽和石油類。近岸港口、黃河、小清河、漳衛新河入海口和沿海企業排汚入海口等周圍海域汚染較重。近岸海域海洋生態系統比較脆弱,萊州灣生態系統處於不健康狀態,黃河口生態系統處於亞健康狀態,主要表現在水體營養鹽失衡、生物群落結構異常和生境改變等。”

  受汚的海洋對於山東省創造“海上山東”的計畫,將會是最大的障礙。

  2005年8月22日,江蘇省環境保護廳發佈了2004年度《近岸海域環境品質公報》。監測結果表明,2004年該省近岸汚染面積較上年增加了4980平方公里,近岸海域的I類水比例則從2003年的20%猛然下降,僅剩下4%.

  “渤海早就成了死海。”高之國希望通過立法讓渤海復活。

  多位海洋專家估計,如果要使渤海“復活”,要用200年時間。

  從正在大興土木的化工園區和一江黑水向東流的情景來看,任何一個中國海都有成為下一個渤海的可能。

  專題統籌:本報首席記者 南香紅 本報記者 喻塵
  采寫:本報特派記者 喻塵
  攝影:本報特派記者 韓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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